一次見婆婆的時候,真希是恐慌的,但是她還是說了謊,為了她的小孩。


婆婆狐疑的盯著孩子看,怎麼樣都覺得不似自己家人。但是為了兒子「你說是你的孩子,我就當他是孫子來養」在兒子面前絕對沒有半點保留的愛自己的孫子。在國內登記了結婚的資料,還好父母親都是同個姓,不過她有所保留的沒有在美國登記已婚。


真希這才放下了心,C什麼都好,對她和小孩無條件的付出,甚至把她媽媽都接來家裡住。每天下班一回到家裡就是抱著小孩照顧。兒子安頓好心理那塊大石頭就放下了,回到美國拼命的打工賺錢。去賭場工作發牌還債還加上孩子的負擔。每個月她都會寄美國最貴最好的營養奶給小孩,幫他買最可愛的衣服寄回去,C總是透過網路視訊讓她看看孩子的成長狀況。

真希回去過一兩次,小孩和C有說不出的親密,C在家的時候總是纏著他,不理她這個做母親的,也對,他是C一手帶大的。但是她跟C就是合不來,很多次她回去都不想和他同房,他就睡在他房間的地上,有次真希突發母性的想帶著孩子入睡,沒想到睡到一半,把孩子踢到床下,還好床不是很高,不過也是嚇的她半死。


沒辦法帶著孩子入睡就沒辦法拒絕和丈夫同房,這點婆婆都在旁邊觀察的清清楚楚的,兒子的個性作母親的是最清楚的。對老婆好,對方不見得會將心比心的同等對待。兒子的死角鑽不出,做母親的就跟著心痛著。


美國這邊真希也是有個男朋友,大家一起出去聊天上床,雖不至於愛的你死我活的,總是可以安慰自己寂寞的生活。每次回去國內看到老實的老公,心理就是有點不太平衡,總是嫌棄老公的穿著,在家裡穿個內褲走來走去的,真希也會覺得很礙眼。心靈上沒辦法溝通,肉體上也無法回應。兩個只不過就是簽過字名義上的夫妻。她甚至告訴C如果他有喜歡的人也可以去交往,她並不會在意的。然而C只是沉默的望著她。


不是一直努力的付出真心就一定會得到回報。真希悲哀的想著。


人的情感就是這麼奇妙的東西,會對他有感激的心情,卻回報不了他熱切的愛





孩子一歲的時候真希計畫了把媽媽接來住,雖然是身為老二但是卻對家裡的人都想當照顧,上有一個姊姊下有一個弟弟,很多事她都攬在自己的肩上,加上母親諄諄教育要他們三姊弟必須互相扶持照顧,真希即使再困難也都不吭聲的負擔起整個家計。


剛來美國的母親有些不太適應,天天嚷著無聊,說是被騙來美國的,住在這豆腐大小的房子內,每天都不開心,有空的時候真希會帶著母親上街逛逛,很多時候她是無可奈何的忙。賭場的時間不固定,每天下了班都已經是半夜了也沒什麼地方好逛,後來母親每天像上班似的跟著發財車去逛逛,但是卻不花一毛錢在賭上,每天發的食物也存下來帶回家。


「媽,妳不餓嗎?」她狐疑的問。


「我要留起來給妳們吃啊,這樣妳們才不會餓死!」真希的心涼了一半,母親似乎還活在自己的幻覺內。


「妳就吃吧,別管我們了!」真希耐著性子說。


「那怎麼行,妳們都不照顧弟弟,我要帶東西回來給我兒子吃!」母親賭氣的進房。


還有很多次真希看到母親又是端水又是倒茶的進弟弟房間,只是好心告訴母親弟弟有手有腳的不要這樣照顧他。弟弟也覺得很煩。


「妳們兩個姊妹就只會吃吃喝喝,根本就不管弟弟,妳們下地獄去好了!」母親尖銳的聲音分外的刺耳。


每天一回到家,母親就跟著她在背後罵,說她男朋友多,會下地獄的,偶而請公司男同事回家,母親就會衝到人家面前很生氣的質問他是不是和自己女兒有一腿。弟弟的女朋友來,也會毫不客氣的在她面前說她沒身材,用最粗俗的言語汙辱別人,漸漸的大家都不太愛回家了,家裡像是養著一隻迅猛龍,突不起來的就會咬上來,母親認識的朋友偶而打來都會關心的問,「妳就是那個二女兒喔,不要跟太多人睡喔,免得會遭天譴!」不然就是「妳姊姊到底上班沒啊,如果還沒要不要我介紹工作給她?」還有要給姊姊做媒的更是多到不在話下。「趁現在年輕趕快隨便挑一個,免得將來嫁不出去!」


有的時候母親剛從外面回來還會順口跟她說「王媽媽說叫妳別交太多男朋友,到時候會不得好死的!妳看人家都這麼說妳!」


真希只覺得自己漸漸的失去當初接母親來的喜悅。母親做什麼她都無所謂,母親想要的東西她會想盡辦法得到,羨慕隔壁李媽媽的黑毛衣,隔幾天就買回家給母親。


「要死啦,居然買這件黑不隆冬的毛衣,妳是想我死嗎?真是觸我楣頭。」母親生氣的對著她罵。


每天規定要姊姊煮飯,真希看的都心煩,剩菜剩飯一堆,母親老是在吃隔幾夜的飯,並且抱怨自己命苦,只有吃剩飯的命。


「那就別吃了。」真希隨口應了一句。


「那怎麼行,這麼浪費食物會遭天譴的!」母親憤恨的說。


真希有次親眼見到飯裡的蟑螂便出聲阻止母親食用,「妳們怎麼可以這樣糟蹋食物,蟑螂把它挖出來就好了,還是可以吃的啊!」


她再也受不了的衝到母親面前,拿著那盒飯去熱,「那我就熱給妳吃啊!」


母親倒也絕,「我要分三份給妳們吃!」


醒著的時候都是不開心的母親,讓大家的生活都黑到了極點。不時的,母親會喃喃的念著要把全家通通殺光。母親詛咒著每一個人。有一陣子,讓真希做一段很長的惡夢。夢見一屋子的血腥。


和姊姊或是弟弟講話時,會發現母親一臉詭異的站在黑漆漆的門外,問她做什麼。


「我在聽妳們有沒有在講我壞話啊!」


有的時候也會獨自站在黑暗裡,常常真希會被這樣的母親嚇到。


父親有點感嘆的說如果母親正常些他也不會有外遇,母親十六歲的時候就嫁給了父親,這一生從來沒在外面做過事。家裡的孩子都在親戚家長大,母親沒有帶孩子的能力,三個孩子各自在不同的環境中成長。


起初對父親的冷漠嗤之以鼻的她,現在終於了解到部分的壓力。


生活了快一年,真希感覺自己某部分似乎已經死掉了。母親的心理有問題這已經是不容改變的事實,因為還有堅強的意志力,所以也不能強迫母親去看心理醫生,跟著姊姊弟弟商量了,還是決定送她回去國內跟自己的老公住,在哪裡都不快樂的母親,硬是不肯自己走,只好託姊姊陪著一起回去。臨走時,母親還不忘詛咒這群兒女。


有的時候母親會打電話來美國哭訴家裡都沒人餵小孩。


「那可不可以請妳幫我餵他呢?」真希耐著性子說。


「我才不會餵小孩呢!」母親憤恨的聲調從電話那端傳來聽起來格外刺耳。


「那你打這通電話來幹麼?」真希覺得自己快崩潰了。


「跟你說小孩沒人餵一直吵不停啊!」母親理所當然的說。




她常常在想當初是怎樣的動力迫使她生下這個小孩,但是認真的面對孩子的時候,還是會有免不了的,寵溺的心情,已經忘了的男人的長相。就是看著自己的小寶貝,她一直是很開朗的女孩,遇到困難也不會閃躲,總有著最強的毅力去面對自己的生活。


路是自己選的。千萬不要回頭看,也不需要怨天尤人。看到了母親活生生的例子,她警惕著自己絕對不要踏上同一條路。


經歷了那麼多的困境,最遭的已經遇到過了。未來的路還長的很。真希對自己很有信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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